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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凭鹤驾寻扎龙-齐齐哈尔漫游记

时间:2011-06-20 16:23:00    来源:南京康辉旅行社    浏览:3187

  在我国,鹤总是与神仙形影不离,《相鹤经》说鹤为“羽族之宗长,仙人之骐骥”,凡人骑马代步,仙人则骑鹤飞升。鹤逐渐成了一种远离世俗、孤高不群的象征,《诗经》中就有“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的句子。被文艺评论家严羽誉为“唐人七言律诗”的是崔灏的一首《黄鹤楼》:“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至今还是国人对孩子进行初文化启蒙的一首常选之诗。中国的孩子,眼睛未必见过真鹤,心灵却已被这首意在象先、神行语外的关于鹤的诗意先行陶冶了。若是喜欢文学的,都会知道宋朝有个梅妻鹤子的林逋,“鹤闲临水久,蜂懒采花疏”展示了何等悠然自得的隐居志趣和世外情怀啊!而“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又是多么醉人的世间极乐之享受。 
  如果到了鹤的故乡,决不只是动物园中鹤立鸡群的几只,而是风声鹤唳、此起彼伏,宛如仙境般美好。我终于有机会,在今年五月到了我国大的鹤类等水禽为主体的珍稀鸟类和湿地生态类型的自然保护区——扎龙自然保护区,它位于黑龙江省西部的松嫩平原,乌裕尔河下游,区址在齐齐哈尔东南二十六点七公里的扎龙乡。它占地面积二十一万公顷,是我国北方同纬度地区保留完善、原始、开阔的湿地生态系统。这里地势低洼,沼泽广袤辽阔,完整保留下许多古老物种,是天然的物种库和基因库,是众多鸟类和珍稀水禽理想的栖息繁殖地和许多跨国飞行鸟类的重要“驿站”。辽阔的地域,原始的湿地景观,丰富的鸟类资源,距离城市较近的优势已为世人瞩目。我国现有沼泽湿地一千三百七十点零三万公顷,共分为八型:藓类沼泽、草本沼泽、沼泽化草甸、灌丛沼泽、森林沼泽、内陆盐沼、地热湿地、淡水泉或绿洲湿地,扎龙自然保护区应属于沼泽化草甸,我们来时见附近村屯家家堆成小山似的都是金黄的苇草,路上胶轮拖拉机上满载又高又宽庞大体积的东西也是苇草,可见不愧为我国三大芦苇产地之一。
  进入游览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尊由原省长陈雷题字的“鹤唳云天”雕塑,鹤是双鹤,因为丹顶鹤与保护区内另一种禽类大天鹅是世上对爱情忠贞的鸟类,一生一世只爱一次只爱一个,决不见异思迁,即使一方不幸早逝,另一个也不改初衷,就会终身不嫁不娶,直至终老。如果说神是“聪明正直而壹者”,那么丹顶鹤的从一而终,或许就是它成为仙鹤的一个理由。
  扎龙一九七九年建成为省级自然保护区,一九八七年四月十八日晋升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刚开始到这里是登观鹤台用望远镜观察丹顶鹤,现在有了人工饲养的丹顶鹤一百六十一只,我们就可以在放飞区观鹤了。丹顶鹤学名grusjapan,属鹤形目鹤科,产地中国东北及长江中下游,俄罗斯东部、日本北部、朝鲜中部。习性栖身于沼泽地,具有明显的腿、喙、颈三长特点,食性杂,主要吃动物性食物,每年四月中旬开始营巢繁殖。
  扎龙湖都是一个个小的湖泊,总数达二百二十八个之多,扎龙是达斡尔语,就是指潮湿的地方。立有一九九二年我国加入《关于特别是作为水禽栖息地的国际重要湿地公约》列为国际重要湿地目录的标志碑,我国共有七处,这是其中早的一处。湿地到处是水,但并不太深,八十厘米而已,这里有乌裕尔河、双阳河、克钦湖、仙鹤湖、龙湖、南山湖等,水面达两千亩以上。湿地中各个弯弯曲曲的长短河道连通各个大大小小的湖泡,形成密如蛛网的水系,宛如九曲回肠的亮线串起一颗明珠,过些时候衬托上翠绿的植被,景色更为壮观。夏季丰水期,河水出槽,湖泊外溢,可形成方圆数百公里的明镜水面。如果荡起一叶小舟,轻摇双浆,清澈的湖水拖出的一个斑澜的水上世界。随着双浆的起浮,片片浮萍撩起点点玉珠,在阳光下放射出迷人的光彩,亭亭玉立的莲花像含羞的少女一样簇拥在身边,人则如入仙境。
  古人说松鹤延年,鹤有多长寿呢?野生的年龄一般在六十岁左右,人工繁殖的可达八十七岁,导游介绍的这个数据肯定不是出自扎龙,保护区建立还不到三十年,怎会繁殖出八十七岁的丹顶鹤呢?丹顶鹤寿命长,但成熟期相对于人类要早得多,三至六岁即为成年鹤了。它们夏季生活在北方,冬季去南方,如江苏盐城等地越冬。每个雄性丹顶鹤必须占据二百至一千公顷的沼泽为自己的领地,然后方可用叫声吸引异性,丹顶鹤的叫声能传出三至五公里,有时我们听到鹤唳却不见鹤影,就是因为我们的眼力达不到三至五公里还能明察秋毫的缘故。如果每对丹顶鹤对自家庭院的要求确如导游所言,那么二十一万公顷的保护区可容纳丹顶鹤的数目则是二百一十到一千零五十对之间,实际一九七九年建区时有一百七十四只,现在四百只左右,与日本相同,全世界现在也只有二千多只丹顶鹤。但日本丹顶鹤数量的多,是人类作用造成的,丹顶鹤迁徙本不是怕冷,而是要寻找食物和水源,日本就动用大量财力、物力、人力,营造适当的环境,供应充足的食物和水,使候鸟丹顶鹤改变了迁徙的习惯,这是日本人偏狭自私的表现,出于自身欣赏的目的,就把丹顶鹤束缚在弹丸之地的海岛,一旦当日本人厌倦了,不再提供食物和水,或出现其他变故,丹顶鹤届时又忘了迁徙的路线,这一种群就只有亡种灭绝一途了。
  有胡克实题字的“鹤乡”,其实虽被称为鹤乡,并不仅只有丹顶鹤,这里有以水禽为主体的鸟类二百六十九种,尤以鹤的种类多,数量大而享誉世界。中国现存鹤类有九种,扎龙即有六种,其中丹顶鹤、白枕鹤、蓑羽鹤、灰鹤为繁殖鸟,白鹤、白头鹤为迁徙停息鸟,其它珍稀鸟类还有白鹳、黑鹳、天鹅、白琵鹭、大白鹭、小柏鹬及沼泽猛禽和数量众多的鸥类、雁鸭类、鹭类等,仅野鸭就有十九种,是驰名中外的“鸟的乐园、鹤的故乡”。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这里的鸟飞起来铺天盖地,苍鹭、草鹭在沼泽上伫立,远远望去像玉米茬子一样密密麻麻,雁鸭多得数不清,每年在这里繁殖的鸟类为数万只。在这里成千上万只的鸥、鹭等鸟类在天空翱翔,成群结队的水禽在湖中嬉戏。清澈的溪流泛起团团银光,摇曳的芦缨、茂密的苇塘在微风中奏响大自然瑰丽的乐章。在湿地十多年前我曾目睹到爱情专一的丹顶鹤独特的求爱方式,那“一鸣九皋,声闻于天”的男高音,表达了对心上人的执着追求,当原野上响起互诉柔肠百转的“男女声二重唱”时,那是它们为初恋成功而发自内心的喜悦。等到一对喜结良缘的丹顶鹤在大自然的礼堂中举行婚礼舞会时,那轻快而优美的“双人舞”让人间优秀的舞蹈家也为之逊色。鹤的结合有三个前提,一是对方必须是素不相识的,不能近亲结婚;二是同岁的不找,雄性必须比雌性年长,以优生优育;三是互相唱和,议妥后才谈婚论嫁,因为要一生厮守,来不得半点轻率。丹顶鹤在地球村上已生存了六千万年,生活习性从来没有变过,性解放、一夫多妻、一妻多夫、傍大款、包二奶的观念在它们的世界里没有市场,丹顶鹤一族,社会秩序之良好,婚俗传统之恒久,值得人类深思。
  五月天气已暖,芦苇还未长高,满目还是枯黄,路边有一个商店,是当年拍摄电影《鹤童》的道具屋,鹤立鸡群是形容它出众,但丹顶鹤同类的身高并不悬殊,多在一米二至一米三五之间,体重二十斤左右。这里饲养着世上十五种鹤中的十四种,其中小的为蓑羽鹤,也称闺秀鹤,身高仅九十六厘米。惟一上树的鹤是尼日利亚的国鸟,不忠的是赤颈鹤、澳洲鹤,不仅再婚,甚至与其他鹤杂交。丹顶鹤的特征平时不太注意,更多是在古画上看得仔细,其实它的尾部是白的,黑色是翅膀覆盖的假象,头上的丹顶不是绒毛,而是随年龄增长而不断增加的红色肉球颗粒,它的腿,膝部与人相反,是向后弯而非向前,在这里有一些笼子内有鹤,也有一些驯化的鹤在笼外自行游走,有看仔细的机会。丹顶鹤小时的头顶是黄的,推测可能就是古人所称的黄鹤。武汉黄鹤山上黄鹤楼重新修竣,曾经从这里借去丹顶鹤放飞,重现黄鹤身影,我没有去过武汉,不知乘黄鹤的仙人子安和费文伟可曾借得?黄鹤复返,昔人已去,也只能在黄鹤楼上看着“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感慨“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罢了。
  放飞区有人工饲养的三笼鹤,分别是一岁、二岁、三岁的,鹤立鸡群还有另一种解释,就是鸡睡觉是伏卧的姿态,而鹤是站立睡觉的,如果看到鹤一只腿退缩到翅膀内,把头也插入羽毛中,只靠一只腿站立,那就是进入梦乡了。
  人们繁育丹顶鹤,其实还是受益于狐狸。鹤筑巢产卵,实行严格的计划生育,每年只产两个。狐狸发现了丹顶鹤的巢穴,就会在雄鹤外出时,在草丛里用尾巴摇动惊扰孵蛋的雌鹤,雌鹤出于警觉,离巢来查看情况时,狐狸却悄无声息地绕到巢穴中偷走一枚蛋吃掉,而雌鹤回到巢穴,对丢失一枚蛋视而不见,不久又会生一个,狐狸故伎重施,又去偷一枚吃。如果一次把两只卵都偷走,鹤则会感到巢穴不安全,另寻他处筑巢,不易寻找踪迹了。于是保护区出动两个工作人员,穿上水衩,一个在前边发出响动引走鹤,另一个迂回过去偷蛋,把偷来的蛋进行孵化生出小鹤饲养,一年可从每对丹顶鹤那儿偷来四至十八枚蛋,游客见到的都是人工饲养的鹤,却很难繁育后代。导游让我们向远处看,如果发现白点移动,则有可能是野生的丹顶鹤,但野生的鹤特别警觉,不会让人近距离接触。每天上午十点半和下午两点半进行放飞表演,大批游客也多是选择这两个时间来参观,观鹤节期间则增加到三次。放飞的只能是没有丹顶的幼鹤,有丹顶的鹤已进入骚动的青春期,易被野生鹤的叫声勾走,如卓文君被司马相如“颉颃兮共翱翔”的琴音勾走“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一样。保护区每年饲养四十至六十只丹顶鹤,放回大自然十只,成活的约有半数,雌鹤没有回来的。雄鹤因没有野外生存经验,有的圈不到地盘,没有地方“金屋藏娇”,只有又飞回来求助于人类。
  鹤起飞有两个条件,一是必须象飞机一样有跑道,二是必须象风筝一样需要迎风,到了放飞时间,鹤在笼子里便不安分起来,跳着舞着叫着骚动着,当工作人员打开笼门,数十只丹顶鹤欢叫着冲天而起,那一刹那的情景美极了,“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况且是数十只仙鹤,更该有多么壮观的逸兴诗情!盘旋两周后,缓缓落下到沼泽里找食物吃。听话的培养为头鹤,每次负责领飞,可以吃上小灶。偷懒不飞的,或撒欢跑出太远的,则关禁闭,不给吃食物或少给食物,以示惩戒,直至听话为止。
  二oo五年三月二十日国家副主席来此视察,探讨过在二oo八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用放飞丹顶鹤的形式表演的问题。方案是用二百零八只,寓意二oo八年,却怕数目过多失去控制,不听指挥;第二方案是按参赛国的数目,每只鹤身上携一面国旗,又担心哪一只不飞起来,对这个国家兆头不好;第三方案是用五十六只,代表五十六个民族,可又是有狭隘的民族主义嫌疑;后提出用二十八只训练有素的丹顶鹤,象征第二十八届,却也没后敲定,不知二oo八年奥运会的观众们有没有这个眼福?
  后参观了一九八四年所建的观鹤楼标本室,因为属于国家保护动物,即使死鹤也是不许出售的,除了给科研机构做解剖研究,就是做成标本供游客参观。导游又讲了一个狐狸和丹顶鹤的故事:鹤在十月末南迁,三月十日前飞回北方。在此期间,要有一次换羽毛,这时就必须防备天敌狐狸。鹤群都由失偶的孤鹤放哨,夜里是不能睡觉的,狐狸故意接近孤鹤让自己暴露,孤鹤鸣声报警,狐狸就隐藏起来不露面,鹤群惊起,没发现敌情,就会接着睡觉。狐狸再次走到孤鹤的眼前,孤鹤仍然负责地报警,鹤群再醒,狐狸又是隐身,仍是再度睡去。当狐狸第三次现身,孤鹤第三次报警,鹤群第三次惊醒而无敌情时,就会用不满的叫声斥责孤鹤,然后又去睡。狐狸第四次便不再理会哨兵,而是向鹤群冲去,孤鹤仍大叫,但鹤群已不再有反应,结果就有一只熟睡的鹤落入狐狸之口。与“狼来了”的故事相仿,结局又不完全相同。肥壮的大天鹅飞行高度可达九千米,能够翻越世界上高的珠穆朗玛峰。鹬蚌相争的成语早就知道,但鹬只是极小的一种鸟,与鸽子体积差不多,却是今天才注意到。苍鹭在水草中选择一处觅食,不吃饱不离开,被叫做“长脖子老等”,是守株待兔的猎手,诸多动物都栩栩如生在这里展示。
  观鹤后东道主在龙湖绿色美食城请吃饭,惭愧的是我们所吃的也是鹤吃的食物,如湖虾、鱼、黑盖虫等,区别在于鹤是生吃,我们是用煎烧炖炸等手段处理后吃熟食。鹤是自己的食物自己去找,找多少吃多少,不浪费,我们是花钱买别人打到的猎物,往往吃一半扔一半,浪费太多。我们认为的美味是烹调过的食品,而鹤的美味是天然的活生生的食物,我们羡慕鹤的口福,不必理会养殖的含有有害物质的食品,一生都食用绿色食品,尽管没有绿色食品标识。
  兹游惟一不足之处是芦苇未长成,野生丹顶鹤没有见到,清代道光年间流寓黑龙江的诗人英和专有一首诗写丹顶鹤之“仙禽警露”,录在这里,算是曲终奏雅吧。
  芦苇青湛波,目穷望不及。深处育胎禽,飘然重仙质。
  鸣阴半夜知,披氅凌晨出。丹顶常晞阳,商音共协律。
  休矜亮以清,端在翔而集。临风舒远怀,澡雪见本色。
  韵已入云霄,羽何待修饰。豢养却樊笼,向我昂首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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